Saturday 18 June 2011

我心中有座岛






李安导演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我只想告诉你,我心中有一个斯凯岛。


前往斯凯岛是在细雨纷飞的4月天,从爱丁堡出发,巴士行驶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途经大峡谷The Great Glen的荒山野岭或湖泊牧场,车窗外一片迷濛,偶尔一列苏格兰高地火车轰轰前进,我心中窃喜,莫非会和哈利波特一同去到魔法世界

跨过一座白色大桥,终于来到了苏格兰西海岸的岛屿,终点站在Portree小镇。卸下行李,抛开旅游指南,信步来到岸边,只见白色小屋散布,游艇停泊而迎风荡漾,此时此刻,天地无语,心境隨之清静无所营求。

一清早,登上老旧的公共巴士,慢慢驶进迷濛的荒山之中,环岛公路车辆稀少,牛牛羊羊站在丘陵的野花野草里张望,憨气神态令人看了想笑。半途有人结伴下车,想是去徒步健行的,我孤身上路又没带健行配备,只打算坐着公车游览,盘算着下次再来的理由。

选择在西北边的UIG镇下车,走进唯一的小酒馆,侈奢地叫了一客地道烟薰三文鱼,饱餐后写明信片告诉朋友,恐怕会将一颗心滞留在这个小岛。写完后闲坐阅读,窗外绵绵细雨,两小时后还不停歇,英国的天气,早已叫人放弃了期待。

冒着细雨步行到码头,海鸥在盘旋遨翔,突然有汽笛响起,是渡轮抵达了,要载客到对面的Outer Hebrides。听说,那里有一种叫海鹦(Puffin)的飞鸟,长着宽大而艳丽的喙,还有海豹、海豚、鲸鱼和远古巨石。

真想把自己流放到那个仿佛比天涯海角更远的地方,可是却没有勇敢,身躯回来了,思念却已留住。

台湾教授李家同在《荒原之旅》游记中告戒读者:如果你喜欢享受荒原之美,千万不要告诉你庸俗的朋友,如果苍穹岛上有了希尔顿酒店和麦当劳,一切都完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写一些关于苍穹岛,一般音译为斯凯岛(Isle of Skye),它至今依然令我魂牵梦絮。

Friday 10 June 2011

猫城故事说不尽

美丽的城总有一条古老的河,彼此相依,共历风雨,在岁月中酿成了灵韵与妩媚,吸引旅人驻足、凝视、沉思,久久不舍离开。

从马来半岛飞越南中国海,来到婆罗洲这座最繁华的城市,印象最深不是立在马路中央蓝眼睛大白猫雕像,而是城中那一条悠悠漫漫的砂拉越河(Sungai Sarawak),以及忙碌川行两岸的篷顶舢舨。

砂拉越是马来西亚最大州属,首府古晋译自马来文“Kuching”,即“猫”的意思,所以有“猫城”别称。据说这名字是由第一代白人王公占姆斯布洛(James Brook)所取。当地老一辈潮属华人却有另一说法——“古晋”是当时大井巷有一口“古井”而来。

砂拉越河水不算清澈,南岸是游客络绎不绝的河滨公园(Waterfront)、华人集中的老巴刹区和现代商场酒店林立;北岸则有传统马来甘榜、行政中心、皇宫和古堡。


两岸设有多个渡头,数十艘舢舨每天来来往往,每趟收费马币40仙,把赶着办事上学的各族人民,或悠闲玩乐的游客送到彼岸。

搭船到对岸,正好是放学时分,尾隨结伴而行的马来小学生,漫步在城市边缘的甘榜。它无可避免跟上现代化步伐,传统高脚屋只有寥寥几间,难得还保存了一份宁静。

取道马来小学的边缘,可到达建於1878年的玛格烈达堡垒(Fort Margherita),一座似英国古堡的洁白建筑。它以第二代白人王公查尔斯布洛(Charles Brooke)的妻子为名,用来抵御外敌,如今是警察博物馆。到此的游客不多,只需登记便可攀上古堡高处,如果一个人,正可静静地俯视古晋市容,望风怀想这座城的过去与未来。

北岸更为瞩目的是砂州元首宫殿(Astana)与金黄圆形尖顶的州立法会议大厦,把砂拉越河畔坐成一幅壮丽的风景。

洁白宫殿比玛格烈达堡垒更古老,原是一所木建政府大楼,查尔斯布洛在1869年用砖改建,送给即将到来相聚的妻子玛格烈,真可谓一份坚固的“爱的礼物”。

玛格烈牵引着两座白堡的事迹,在古晋成了令人遐思的女人。她应是个聪慧的人,著作《我在砂拉越的生活》(My Life in Sarawak)是砂拉越历史书写不可忽略的参考资料,王尔德还写了童话故事《The Young King》献给她。

宫殿守卫森严,游客只能在外拍照纪念。附近的胡姬花园带来很大惊喜,小册子介绍园内收集了4万株共65个品种,足以让爱花人流连忘返。
南岸的海唇街(Main Bazaar)和河滨公园相隔一条大马路,纪念品商店盘踞,处处是“猫”影——等待出售的猫饰品。幸而,还有几间传统杂货店,偶尔飘来海产咸味,让人嗅到生活的味道。

海唇街和附近的亚答街、花香街、友海街、中国街、下横街、大井巷等统称老巴刹区,是华人在18世纪初登陆古晋后落户之处。这里隐藏着李永平《吉陵春秋》描写的万福巷原型——华人集居,充满中国小镇风情,早期也确实有经营青楼、鸦片馆和木匠。亚答街英文名Carpenter street,其实是以“木匠”为街名。

在老巴刹区蹓跶,隨时可遇上地缘组织的老会所,或色彩斑烂的寺庙。1770年矗立的大伯公庙(寿山亭)和1848年的凤山寺,在阳光灿烂时刻是个耀眼的风景。饥肠辘辘时,就近寻觅一碗独特的哥罗面(即干捞面),或墨绿汤头的叻沙面。这是砂拉越的独特风味,材料与调味和马来半岛有所不同。

每次从海唇街转到花香街,转角处的晶露(cendol)肯定不会错过,在炎炎午后来个清凉的享受。沈姓老板第三代经营这个小冰档,不过年底会吃不到,因为老板每到年底就会转行,去甘榜收集榴梿来卖了。
古晋的故事说不尽,要了解就一定要去砂拉越博物馆,被誉为东南亚其中一个最佳博物馆。馆分两座,旧馆是诺曼式英殖建筑,1891年开放至今,前面有个美丽的草坪,单是这一点,就可徜徉一下午了。馆藏婆罗洲特有自然生物样本,以及各族原住民的生活风貌,如乐器、器皿、雕刻、喜丧礼仪用品等,甚至将一座伊班族长屋摆进去。

新馆在行人天桥另一端,主要展示砂拉越历史进程,可在这里细读白人王公(Rajah Putih Brooke)三代统治砂拉越的百年历史。另辟中国与婆罗州的商贸足迹,双方早在第9世纪就有往来,留下许多精彩古陶瓷,也影响了原住民日常所用的陶瓷造型。

砂拉越河和城的历史一起流动,一个世纪流过一个世纪,承载着砂拉越人的快乐与哀愁。日落时分,坐在砂拉越河畔餐馆,欣赏河水在苍茫的暮色中滔滔流过,粼粼波光。如果降起大雨,点点滴滴在河面,淅淅雨声传入耳际,此时此刻,真有置身婆罗州热带雨林的神秘感觉。

其他:

@周末市集:周六下午开始至星期天在砂督路(Jalan Satok)开档,特有蔬果、野菜、海产、手工艺品、宠物、花卉及小食等百多个档口,不容错过。

@从古晋可出发到多个国家公园、野生动物园或原住民长屋。距古晋约35公里的砂劳越文化村,每年7月间举行著名的“热带雨林世界音乐会”。

@住宿:背包旅舍至五星级酒店皆有,河滨和老巴刹区有不少选择。

@手信:胡椒、咖啡、猫饰品、原住族手工艺品。

@延伸读物:Old Kuching, Alice Yen Ho著,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

Wednesday 1 June 2011

古城,不为游客而活


近日古城马六甲又成为话题,争论点围绕在游客对古城的批评。游客在这里走马看花逛一圈后留下的印象,其实不必那么在意,因为,那肯定是片面的,无论是褒或贬。

你讨厌也罢,当然最好你会喜欢,对游客而言,古城的过去你不曾参与,如果你也没有选择长居在这里,那古城的未来也看似与你无关了。当然你可以高声说古城已经属于全世界人类的遗产,大家都可以关心,但关心并不是指责,指责不会带来建设,这点要分清楚才是。

如果是“专家学者”要评论古城,就不要以游客的视角来看待这座城,更不须引述游客的偏见。很多游客喜欢在假水车前拍照留念,然后排队等着登上旋转塔鸟瞰世遗景色,无论是水车或旋转塔,在“专家学者”眼里却是假东西破坏者,可见一般游客和“专家学者”的品味,是两条平行线。

古城因为旅游业而变得兴旺,得益的是旅游业者,却不是古城之福。当我在外地旅行时,总会抱着感激的心,因为,这些旅游胜地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我这样的旅人来打扰,才会产生变化,失去原本面貌。她没有将我拒于门外,我也没有资格对她大声指责。


当听到专家学者一概而论地说马六甲很假,其实我很生气,因为我是真真实实生活在马六甲的人,并不是假人;我每天生活在这片真真实实的土地上,其中有辛酸苦辣,但并不虚假。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古城人能够宽容大度地拥抱这种哗众取宠的说法。


我们是不是讲得太多,做得太少了?

纽西兰南岛有个地方叫Oamaru,是个非常美丽的小城。小城比马六甲年轻,只有200多年的历史。当年有个名叫Thomas Forrester的建筑师,从英国被派到小城监督一座银行的建造工程,隨后,他利用当地盛产的白灰岩(limestone)
,设计了许多19世纪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建筑,把Oamaru打造成充满新古典韵味的小城。Forrester也为海港设计了防波堤,令小城成为19世纪纽西兰的海港重镇。他还是当地博物馆的首任馆长,而他曾经监督的银行建筑,如今以他为名成为纪念馆,展出当地艺术作品,入场免费。

我想说的是,像Forrester这样对一座城市有具体建设,而非只靠嘴巴来说的“专家学者”,我致以深深敬意。